杂食生物

秦王府深夜60分个人参战小集

秦王府4月21日深夜60分:第十夜

主题:猛兽

 

“你本该是山林猛虎草原雄狮。”

 

那个男人总是这样说,有时还会用手掌抚过他的脸颊,再替他拂去垂落的碎发。一开始他听不懂这些复杂的字句,无法反驳亦无从附和;后来他渐渐学会用语言代替咆哮与呼号,却已习惯了轻轻磨蹭男人的掌心作为回应。

 

“或许我不该把你带回这里。被丛林与群山眷顾的孩子不该见识人类的诡谲狡诈,不该遭受谣言和盲信的伤害。”

 

他用沉默回答这些并非疑问的话语,低下头伏在男人的膝上,就像曾经伏在母亲斑斓的皮毛上一样。

他想说,我并不畏惧人类的诡谲狡诈,因为你让我见到了人类的温柔慈爱,旁人的谣言和盲信与我无关,因为你不曾顺从他们称我为野兽。

 

“走吧,我的孩子。你本该是山林猛虎草原雄狮,愿众神宽恕我盗取了你生命中这一段岁月。”

 

他慢慢地站起身,原本倚靠在他肩上的男人滑落于血泊之中。

追逐在后的人群已经不远了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让阔别已久的草木与泥石重新浸入骨血之中。

 

那个男人不会看见,他的虎崽,他的幼狮,终究在他的血泊中褪去了人的外皮。

 

称他为野兽人们并没有错,然而他们忘记了与猛兽为敌的凶险。

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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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王府4月24日深夜60分:第十三夜

主题: 将军战死

 

君不见沙场折戟血漂杵,亡骸夜哭归无路。

君不见辕门一去暮雪深,帐下马革裹残骨。

男儿豪言怀壮志,投笔从戎卫家国。

君在朝中我在营,鸿鹄展翼各西东。

文武歧路何足惧,月下千里心自同。

朔风起,黑云布,王兴师,修矛戈。

得君赠折柳,曾许班师共君游。

北地苦寒霜浸衣,角弓难控甲难着。

烈马长嘶旗未倒,一枪独挑千敌寇。

将军百战雪埋骨,赤血犹热洗长锋。

望乡台上徘徊久,不望天阙望故人。

雁南归,人何往,问君此夜谁入梦,柳下旧约终成空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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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王府5月12日深夜60分:第三十一夜

主题: 七宗罪

 

最初的一切始于淫欲。

他用目光舔舐那一段由颈项流向背脊的曲线,用呼吸逗弄圆润的耳廓,指尖轻轻地在对方手腕脉搏跃动的区域戏耍。

“今晚就别走了吧。”

 

故事的下一章节名为饕餮。

“我什么时候说过只此一夜这种话?”笑意顺着他吐出的字句滑进对方的耳蜗,像是毒蛇嘶嘶作响的信子,迫得怀中的躯体随之战栗。

 

揭露真相的火光说:“我是嫉妒”;埋葬真相的棺木说:“我是傲慢”。

他看不见自己眼中镌刻的狰狞,尝不到自己舌尖浸出的毒液,就这么无视于对方似乎不曾止歇过的颤抖,以拥抱至亲至爱的姿势将唇贴上对方的鬓角。

“你和那小子聊得很开心嘛,不如过些时候请他来做客吧,让你担任主菜,好不好?”

 

指向结局的路标上写着怠惰。

他注视着对方昏睡的脸,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昏暗的房间。

什么都不需要改变,对,什么都不会改变。

 

扯落帷幕的双手属于暴怒。

“哈,你以为自己是什么,讨伐魔王拯救公主的骑士吗?可惜你心心念念的‘公主殿下’早就从里到外都是我的东西了。”

“住口!你这恶棍还不快放开他!”

“既然是恶棍,那就让我作恶到底吧。”

 

墓碑上的文字读作贪婪。

他向后倒去,从高塔的边缘落入宝石蓝的天空与翡翠绿的森林,默默等待着大地将这一身骨血吞食殆尽。

直到最后一刻,他都不曾放开挟在怀里的人。

 

【壮哉我片段灭文大法】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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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王府5月13日深夜60分:第三十二夜

主题: 蛇

 

“……已经睡着了啊。”

 

他略略放松了姿势,下巴抵着怀中人的头顶,浓密的胡茬蹭过柔软的长发,惹起一声抱怨似的梦呓。青衫男子倚靠在他胸前,全身像是没了骨头一般,仿佛随时会化作一滩碧水。

 

两人栖身的山洞并不大,洞口外细细的雪粒铺开遮天蔽地的白宣,隐隐有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翻涌。

 

“喂喂,不是吧……居然连鳞片都冒出来了?这么不设防,你之前究竟是怎么活过冬天的啊……”

 

他笑着摇了摇头,轻抚过男子颈侧颊边的翠色鳞甲,敞开身上厚重的皮袄把怀中人也一并裹了进来,打了个呵欠,挪了挪身子好让两人都躺得舒服一些。

 

“算啦……等到门口的那丛迎春开花……再慢慢笑话你吧……”

 

【论大狗熊和老长虫是如何一起过冬的】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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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王府5月16日深夜60分:第三十五夜

主题: 古物拟人

 

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攥紧手中专用的刷子,几番努力之后终于止住了颤抖,强迫自己开始着手于眼前的清理工作。

 

眼前的老者端坐着,身子挺得笔直,如松柏,似长枪,仿佛这样就能让背上狰狞的伤疤一一展平。被埋藏于地下的悠久岁月给老者的背脊裹上了一层泥土砂石的薄甲,随着“甲片”的剥落,更多的伤痕渐渐显露了出来。

 

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左右散落着数个圆窝状的凹陷,凹陷的边缘有一种诡异的平滑感,似乎是刀刃破开皮肤刺入肌肉之后反复旋转碾刮所留下的痕迹。凹陷的周围分布着一些四散开去的扭曲裂痕,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是火焰反复灼烧导致皮肉龟裂的结果。

 

老者背上几乎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。凹陷和裂痕未能占据的空隙被生生地刻满了结构繁杂的文字。根据痂皮的形状来看,这些文字似乎并不是用刀尖迅速刻完的,更像是用凿子一下一下细细地凿出来的,因此一笔一划也相对更加平整。

 

这些伤口都很旧了,翻卷的边缘与深深的裂口勾勒出一幅皮肉骨血构成的地图,即使现在涂抹药膏裹上纱布也不可能治愈。是的,这些伤口都很旧了,他心想,说不定这些都是老者年轻时留下的遗迹,青壮年承受痛苦的能力总归要比老年人要强上很多呢,所以……

 

所以?能有什么区别呢?

 

直到清理完老者背上的泥土砂石,他都没能抬得起头来正视老者的面容。而老者就这么直挺挺地坐着,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
 

也对,既然不能控诉唾骂,那么受害者对加害者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。

 

【本段关键词:卜筮龟甲】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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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王府5月18日深夜60分:第三十七夜

主题: 传说

 

在那千里之外的遥远国度,曾有一头凶恶的魔物横行。

地狱的硝烟染黑它的鳞甲,尸山的恶臭熏黄它的尖牙,

小鬼的颅骨磨利它的长爪,毒蛇的私语织就它的谋划。

要是魔物走出幽暗的洞穴,雨水尚未落地便全部蒸发,

新苗和欢笑一起枯萎死绝,无论国王农民都同样害怕。

那臣服于恐惧的遥远国度,为了生存已没有别的办法,

只要能制止魔物出来肆虐,哪怕亲生骨肉也不在话下,

人们选出作为祭品的少年,将他赶向魔物栖居的山崖。

少年无奈走进幽暗的洞穴,苦涩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下,

魔物填饱了肚子沉沉睡去,只待下一顿大餐上门填牙。

英勇的骑士途经这个国度,义愤填膺地跳上马背出发,

长枪刺穿魔物漆黑的鳞甲,圆盾砸下泛黄发臭的尖牙,

利剑斩断毫无用处的长爪,死物再也用不上它的谋划。

疲惫的骑士不愿留下遗患,挥舞火把细心地四处侦查,

少年静静地坐在洞穴深处,火光照亮他夜色般的黑发,

慈悲的骑士牵起少年的手,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回山下。

庆功的宴席满是欢声笑语,没有了魔物再也不用惧怕,

可骑士变了脸色颓然倒地,喜剧的终章开出悲剧之花。

少年阴沉地站在骑士身后,刺眼的鲜血顺着匕首流下,

暴怒的人群向着少年逼近,而他转身迈开逃亡的步伐,

沸腾的人声搅乱宁静月色,少年跃下魔物栖居的山崖。

也许那是魔物复仇的术法,可惜世间再无人能够解答。

 

【个人脑内实际设定:魔物有能力作恶但并不积极致力于此;少年被众人抛弃却为魔物所接纳;骑士的善意带给众人安宁但夺去了少年唯一的归处。角色之间的箭头还请自由心证。】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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唉,一次两次都说我写的虐……你看冬眠小段子不就挺甜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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